;去学校那天,我把胡茬刮得干干净净,穿上那件蓝衬衫,又找周苓借了双半旧的皮鞋。皮鞋有点挤脚,走在路上磨得脚后跟发疼,可我还是尽量把背挺直——我想让小雨看见,她爸爸就算混得不好,也没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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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媒体教室的窗帘是天蓝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下面坐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像刚出巢的小鸟。我一眼就看见小雨,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别着个蝴蝶结发夹。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手指攥着裙子的边角,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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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讲台前,把父亲留下的旧笔记本放在桌上。笔记本的封面已经磨破,纸页泛黄,上面记着父亲画了一辈子的心得。我没讲什么高深的技法,只说父亲教我的事——说他带我去后山看树叶,教我看叶片背面的脉络,说那些脉络像人的血管,藏着树的心跳;说他教我画风,不用画线条,只需要画被风吹歪的狗尾巴草,画飘在半空的蒲公英;说画画不是为了出名,是为了把心里的高兴、难过,都妥帖地装在画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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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的时候,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蝉鸣偶尔飘进来。我看见小雨的手指慢慢松开了裙子,脊背一点点挺直,眼睛里渐渐有了光——那光很亮,像小时候她看我画画时的样子。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手,声音软软的:“陈老师,风是有颜色的吗?”我笑着说:“当然有啊,春天的风是绿色的,裹着青草的味道;秋天的风是金黄色的,带着桂花的香。”孩子们都笑了,小雨也笑了,嘴角弯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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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结束后,孩子们围上来要签名,本子、课本,甚至还有个小男孩递来一块橡皮。我蹲下来,一笔一划地写,心里又酸又暖。小雨挤在人群旁边,看着我,没过来。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走了,她才慢慢挪到我面前,声音小小的:“爸爸,你讲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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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心酸都涌了上来,眼眶突然就热了。我蹲下身,想抱抱她,手刚伸出去,就看见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动作很轻,却像一把冷刀,直直扎进我心里。我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想触碰她头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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