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住洋房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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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看着她眼里倒映出的我——头发蓬乱,衣服沾着泥,皮肤被晒得黝黑。曾经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她会把热汤端到我画架旁,说“陈迹,你的画一定会被人看见”;现在她站在我面前,却嫌我身上的汗味脏。风卷着工地的尘土吹过来,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珍珠胸针在阳光下晃了晃,晃得我眼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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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我问。她被我这句问噎了一下,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讲座完你就走,别去跟小雨说些有的没的。别忘了,你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别耽误她。”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在泥浆里崴了一下,她懊恼地跺了跺脚,骂了句“什么破地方”,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飘进我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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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仓库里的灯泡忽明忽暗,我对着墙角那块捡来的碎玻璃照了又照。玻璃上的倒影模糊不清,只能看见满脸的胡茬,像疯长的野草,眼窝陷得很深,眼下的淤青比烟灰还重。我抬手摸了摸脸颊,皮肤糙得能刮下泥来——这哪里是画家陈迹?分明是民工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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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苓端着热水进来时,我还对着玻璃发愣。她把搪瓷盆放在我脚边,蒸汽裹着淡淡的煤烟味飘上来,暖了暖我发僵的手指。“烧了点热水,你洗洗吧。”她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羽毛,又从床底翻出个铁盒子,拿出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我昨天看你这衬衫皱得厉害,就熨了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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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衫的领口磨得有些起球,袖口还缝着一块同色的布——那是我没成名时穿的衣服,离婚时没带走多少东西,这件衬衫却一直带着。周苓拿着衬衫,手指轻轻抚平肩上的褶皱,灯光落在她发顶,映出几缕细碎的白。“你女儿……一定很可爱吧?”她忽然说,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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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点点头,喉咙发紧,“小时候眼睛很大,像她妈妈年轻时……”像杨璐没被生活磨出算计前的样子,像她曾经也会对着我的画笑出声的样子。可现在呢?小雨会不会已经被杨璐教得嫌我穷,嫌我没本事?我不敢想,只能盯着搪瓷盆里的热水,看着水面的波纹晃来晃去,晃得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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