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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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盯着黑掉的屏幕，胸口像被堵了团湿棉花。他伸手去拿保温杯，一抬手，肘尖撞到杯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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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洒出来，顺着桌缝流到键盘上，滴滴答答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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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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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开机，文档打开，光标停在最后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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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删掉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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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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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下第一句：“父亲第一次见编辑，是替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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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父亲穿着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衬衫，提前半小时到网吧，却不敢进，蹲在门口啃冷馒头。写他看见王青抽烟，以为是坏人，差点报警。写他偷偷记下编辑说的每一句话，回来用铅笔抄在烟盒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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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儿，他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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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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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王青，结果是银行短信：【账户入账800元，来源：星火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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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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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稿费发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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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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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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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文档，忽然明白——他写的不是未来，也不是回忆，而是某种更真实的东西：父亲从未说出口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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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动那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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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写：“他把烟盒藏在床垫下，每次我更新，他就拿出来看一遍，像在读密电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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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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