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渡流离志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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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几个妇人争抢着半截发霉的面饼，指甲掐进彼此的皮肉，染血的面饼在撕扯中碎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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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里，渡口的哭声越来越凄厉，老弱妇孺被挤落在泥泞中，任马蹄从身旁践踏而过。有位母亲将襁褓高高举过头顶，自己却被人潮推倒，转眼便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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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匈奴骑兵的铁蹄扬起黄尘，与浓烟织成巨网，不知何处传来孩童带着哭腔的童谣，在血腥的风里格外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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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儿，莫回头，”娘的声音混着胡笳声在风中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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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扭头，看见洛阳城的飞檐渐渐隐没在浓烟里，城门楼上“晋”字旌旗被火舌卷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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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那方爹留下的端州砚台硌得胸口生疼，这是我们跨越长江天堑的唯一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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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娘能活着吗？在这个战乱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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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最后的结局逃不过死，那我希望可以和娘死在一起，起码下辈子还可以做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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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挤满流民，哭声和骂声比洛水的浪涛还汹涌。我被人潮挤得几乎窒息，突然感觉娘冰凉的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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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卷着咸腥气扑来，我瞥见她鬓角添了丝白发，比渡口飘飞的芦花还要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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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舶上的日子像浸在苦胆里，我蜷缩在舱角，听着船板吱呀作响，总怕江水会突然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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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把仅有的麦饼掰成碎屑，混着江水喂我，自己却啃着船家丢弃的菜帮子。有次半夜惊醒，看见她对着江水抹眼泪，月光落在她肩头，把补丁摞补丁的衣裳照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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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建康城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时，我的布鞋已经磨得只剩鞋底。娘牵着我穿过朱雀桥，桥边柳树抽出新芽，却盖不住我们身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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