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渡流离志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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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的牡丹开得正艳时，我总爱蹲在街角看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以为这盛世真能如花期般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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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也没料到，这雍容表象下的根早已烂透——太康年间的达官显贵们醉生梦死，石崇用蜡烛当柴烧，王恺拿糖水刷锅，斗富的闹剧一场接着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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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谈巷议里全是这些荒诞事，没人瞧见我这样的寒门子弟，正捧着磨破边角的竹简在尚书台外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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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中正制的大门早被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这些世家大族用金锁封死，任我把经史背得滚瓜烂熟，在权贵眼里，也不过是路边可随意碾死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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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总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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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晏臣，家在洛都城南的清平里，一间低矮的茅屋斜斜卡在巷尾，墙缝里塞着旧草席挡风，每逢雨天，屋顶漏下的雨水就在泥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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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总拿着破陶罐、缺了口的瓷碗接水，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倒像是为我夜读伴奏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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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梁柱上挂着几串发黑的干辣椒，是去年秋收剩下的，在穿堂风里晃悠，像极了我们飘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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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原是贵族之后，可惜家道中落，学贯古今却报国无门，英年早逝前总摸着我的头叹“命运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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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靠浆洗粗活勉强维持温饱，她的被褥是补丁摞补丁的粗麻布，棉花早成了硬邦邦的棉絮；木梳断了半截齿，梳头时总要小心翼翼；做饭的铁锅豁着大口子，熬粥时得寸步不离守着，生怕米汤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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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唯一的油灯盏是用墨水瓶改的，灯芯短得不能再短，昏黄的光勉强能照亮半张书桌，却照亮了我“兼济天下”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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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穿那件洗得发白透亮的长衫，肘部和膝盖打着层层补丁，针脚歪歪扭扭——那是娘在油灯下不知戳破多少次手指，一针一线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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