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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楚槐挤了过来,兴致高昂地拉起敖锐,另一只手里晃荡着半壶冷掉的老酒,“看傩戏去!老丈人当年可是乡里的‘傩面把式’!”敖锐被拉着,踉跄几步,那常年梳理的一把整齐银白的胡须,也被这挤挤挨挨的热闹气息蹭得有些凌乱,沾着一点不知谁的、粘糊糊的糖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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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影人依然在那个角落。他听着外头震耳欲聋的喧嚣,斗篷下的刺青似乎在跳跃。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怀里摸出半块不知何时偷藏起来的、已经变硬发白的糖冬瓜。像只啃啮着秘密的老鼠,将它小心地咬碎,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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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小镇的喧嚣沉下去,又浮起来另一种满足的喁喁低语。昏黄的窗户纸背后,人影晃动,是拆开新衣的窸窣,是数点铜钱时的叮当轻碰,是对明日年饭佳肴的低低商议。空气里残留着硫磺硝烟的刺鼻味、糖食糕点的甜腻香、煮肉的荤腥气、香烛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味,还有人们身上散发出的汗气、酒气,以及那份踏踏实实暖烘烘的、守着一份微薄期盼的“年味儿”,重重叠叠地沉在河上、笼在屋顶、钻进每一条石缝、浸满每一个在小年夜里或兴奋难眠或疲惫酣睡的人的骨头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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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靠在客栈吱呀作响的旧窗棂边,指腹无意识地擦过窗框上自己下午贴上去的一张崭新却粗粝的红纸“福”字。背对着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混合着人声烟火气的黑暗。黑暗中,老客栈那盏“灶火灯”刚刚被点燃,昏黄羸弱的火苗在未完成的人形纸骨中,微微跳跃着,像一颗小心翼翼捧出来的、在寒冷尘世里颤动的、温暖的小小心脏。\n',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