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被忙碌和病痛压在心底的记忆,忽然都浮了上来。
他想起乾武十一年,自已第一次踏入太极殿。
那年他才十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襕衫,站在殿柱后,看着李承乾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本《汉书》,和侍立的大臣们说“民为水,君为舟”。
阳光从殿顶的藻井漏下来,照在陛下平易近人的笑脸上,也照亮了阶下文武百官的朝服,红的、紫的、绿的,像一片涌动的花潮。
那时的乾武皇帝在散朝后叫住他,拍着他的背说“这孩子眼神亮,是块断案的料,去内阁跟着学学吧”。
那时候的内阁,设在紫宸殿偏院,院里种着两株石榴树。
他和陈浮生总在树下背书,一个读《唐律》,一个读《孙子》,偶尔抬头看见石榴花落在对方的书案上,就笑着捡起来夹进书页里。
陈浮生是乾武皇帝最年轻的弟子,比他还小两岁,却总爱板着脸叫他“狄兄”,说将来要一起在太极殿上,替陛下撑起这大唐的天。
如今,那两株石榴树该还在吧?只是内阁早就没了,当年一起在树下背书的少年,一个成了垂垂老矣的狄公,一个在南京任遣京使,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他想起去年冬天,驿卒带过一封信,说陈浮生病得下不了床,信里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还在问“洛阳的雪大不大,怀英兄的腿疾好些了吗”。
当时他握着信纸,在炭盆边坐了一夜,直到晨光把信纸照得透亮,才发现自已的眼泪已经把“怀英兄”三个字晕成了一片。
门忽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有人推开了一条缝。
狄仁杰以为是李元芳又来送药,迷迷糊糊的开口:“元芳,你来了啊。”
没人答话。只有一声轻轻的“怀英”,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上,却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站着的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紫袍,须发皆白,却腰杆笔挺。那双眼看过了贞观的明月,也见过了乾武的风霜,此刻正温和的望着他,像五十年前在石榴树下,看见他把《唐律》背错了时一样。
“齐,齐太师……”狄仁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已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个初见师长的少年,手指紧紧攥着锦被,指节泛白。
此刻这位老人就站在那里,笑着点了点头:“怀英,做得不错。”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洛阳城的更鼓声远远传来,一下,又一下,敲在寂静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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