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狄仁杰望着齐太师的脸,忽然觉得心里无比安宁。
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没做完的事,好像都在这句“做得不错”里,找到了归宿。
他想起自已年轻时总问齐太师,什么是忠臣。太师说,不是在殿上喊“万岁”,是在百姓哭的时候,敢站出来说话。
在江山晃的时候,敢把脊梁顶上去。
那时他不懂,直到后来在刑场救下被冤的百姓,在朝堂上顶着武曌的怒视坚持立李显为太子,才明白这肩上的分量,原是比紫金玉带重得多。
“太师……”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齐太师只是笑,转身往门口走去。紫袍的衣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轻轻摇晃。
狄仁杰看着那背影,忽然想起五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日,太师牵着他的手走出内阁,指着太极殿的方向说:“你看那宫墙,看着高,其实是用百姓的信任垒起来的。”
“将来有一天,你也要做一块这样的砖。”
原来,他真的做到了。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终究是灭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铺成一片薄薄的银霜。
久视元年九月,狄仁杰去世,寿终正寝。
消息传到万象神宫时,武曌正在看舆图。
她捏着图钉的手顿了顿,许久才说:“把那道立太子的诏书,明日发了吧。”
殿内侍立的大臣们低着头,听见陛下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元芳在狄府的庭院里,看着眼前的石榴树。
树是去年从长安移来的,说是陈浮生托人送来的,如今枝桠上还挂着几个青黄的果子。
他想起狄公总说,石榴多子,像极了这大唐的百姓,一辈辈往下传,总有生生不息的盼头。
苏无名在书房整理卷宗,翻到那封卢凌风写的拜师帖,忽然发现纸页背面,有狄公用小字写的批注:“此子锋芒太露,需经打磨,然心向正道,可堪大用。”
洛阳城的秋风还在吹,卷着落叶穿过天街,穿过宫墙,穿过寻常巷陌。
有人说,那风里藏着狄公的声音,在跟每一个晚归的人说“早些回家”。
也有人说,他只是睡着了,等来年春天,还会坐在轮椅上,看满城的花,听百姓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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