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一般懒洋洋地平铺在木板之上。
“嘣嘣嘣,嘣嘣嘣”浙江人继续手持木锤在牛皮筋上使劲地敲打,整个身子和步伐都随着弹枋和手锤时进时退,时左时右,时快时慢,时紧时缓,蓬松酥软的棉花犹如积雪一般越堆越高,丝丝缕缕的棉花碎絮在堂屋的空气中四处自由飘荡。弹到兴高采烈之时,弹花匠还会将那弹枋在积雪般的棉花堆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飘曳舞蹈起来,额角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头手脸上也几乎都沾满了雪白的棉花飞絮“嘣嘣嘣,嘣嘣嘣”在近似于一种激昂的进行曲之中,弹棉花的浙江人的整个身心几乎都投入和沉醉进了一种巨大而忘我的欢乐之中。
“嘣”忽然,只听见撕布裂帛一般的一声脆响,整个屋子里突然鸦雀无声。只见浙江人身背弹枋气喘吁吁站立积雪一般厚厚的棉花之旁,脸上荡漾着一丝会心的微笑。
接着,便是为弹好的棉花上网线。浙江人便叫来他十四五岁的儿子来帮忙打下手。只见父子俩手捏一束雪白的棉线,各执一端,一小股一小股地往棉花上放下棉线,拉直,压紧,仿佛技术娴熟的木匠师傅在木头上弹墨斗线一般,又仿佛蚕子上山织茧一般,父子俩配合默契,片刻功夫,竟然就在雪白的棉花之上布下了一张细密的棉线织就的天罗地网。接着,浙江人又拿出一小截红色的棉线,左缠右绕,织些并蒂莲等等各种花纹或者织些幸福吉祥等等字样。
做完这些工序之后,浙江人又拿出一个圆形的木盘,又叫云盘,在已经织好棉线的棉絮上仔细碾压,原先厚实如积雪的棉花瞬间又被碾压成一张薄饼一般的形状。接着,浙江人又会爬上木绷上的棉絮,双脚踩在云盘之上左右旋动,仿佛跳天鹅舞的芭蕾舞者一般站在木盘上四处游弋,用整个身子的力量灌注在木盘的转动之中,以将压薄的棉絮进一步压紧压实。
浙江人弹棉花制棉絮的工序大致就是这个样子。由于手艺出色,加工出来的棉絮质量不错,收费也很便宜,每天生意竟也十分兴隆。后来,浙江人父子俩在我家租房打了将近大半年棉絮后,就离开我家到别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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