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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瑞靠卧在龙榻上,脸色在灯影下单薄成一触即碎的枯叶,李萼陪在他身边,给他顺气,喂他喝药,用帕子去接他咳出的药汁与血液。
鲛绡帐外,太医战战兢兢站了一排,个个屏声息气,竖起耳朵听帐内的动静。
动静时而停下,时而响起,停下是死一般的寂静,响起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到此时此刻,后者竟比前者更能让他们松一口气。
“朕没那么容易驾崩,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夏侯瑞嗤笑着,尚未弱冠的年纪,咬字却如年久失修的老破风箱,每出一个字便带着嗬嗬沙哑。
太医们洋洋洒洒跪了一地,却无一人敢离开。
在他们身后,一抹颀长清瘦的身影出现,鬼魅一般,映在飘忽的鲛绡帐上,仿佛刚到,又像出现了很久。
“唷,”夏侯瑞笑出声,“朕当他们怎么一个都不敢走,原来是舅舅在这,舅舅贵为百官之首,日理万机,怎有时间到这里来,见一见朕了。”
萧怀信对他拱手,影子在帐上摇晃,不像卑躬屈膝,倒像野兽对猎物发动攻击前的蓄力蛰伏。他起唇,嗓音嘶哑难听,“内务参士王元琢,年少气盛,不懂军制,恐不能担此大任,臣叩请陛下收回成命,将出征之人由王元琢更换为其父王延臣。”
夏侯瑞咳嗽着,咳完缓慢平复呼吸,悠悠道:“舅舅说笑了,朕身为天子,自是金口玉言,驷马难追,如今旨意已下,便全无更改可能,请舅舅回去,朕心意已定,琢卿便是朕心中的绝佳人选,绝不改口。”
萧怀信未作声,静静维持行礼的动作,殿内针落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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