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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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指尖刚触到床帐边缘，动作便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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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并无往日老太太醒来后，那一声带着倦意的轻咳或翻身动静。唯有西洋金自鸣钟的滴答声，在落针可闻的暖阁里，切割着凝滞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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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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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伺候老太太三十余年，从史家大姑娘到荣国府的老封君，老太太的呼吸节奏，她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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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锦帐内传来的气息，过于轻，过于……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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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安睡，倒似陷入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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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将帐幔掀开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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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窗棂上的软烟罗，朦胧地映在老太太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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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倒是如常，只是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着，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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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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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老太太歇下时还好好的，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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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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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鸳鸯从未听过的……清明与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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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忙敛了心神，挂起半边帐子，柔声应道：“回老太太，卯时三刻了。今日天光好，听着外头雀儿叫得欢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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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递上温热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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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却没接，那双平日里慈祥中透着精明的眼睛，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处是全然陌生的审视，以及一种近乎荒谬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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