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却骤然低了一度，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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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阳左手食指突感剧痛，茧裂处渗出幽蓝液体，滴在桌面上，发出轻微“嗤”响。他咬牙，以茶水在桌面写下半句诗：“梦里不知身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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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痕未干，屋外传来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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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一夜，无人来对下半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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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时，他起身，披上靛青长衫，腰间断簪轻晃。老宅门轴吱呀作响，他走入街巷。雨未落，空气却沉得能拧出水来。路过酒肆，门帘半卷，老陈头坐在柜台后，低头擦拭酒壶，动作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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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阳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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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头默然端来三碗浑酒，一碗，两碗，第三碗刚放下，右手忽一抖，那只常年为他保留的青瓷笔洗从架上跌落，砸在青石板上，碎成五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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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内瞬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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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桌两名醉汉互视一眼，压低声音：“听说了吗？昨夜镜湖现妖影，就是他写的字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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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招魂书生，勾引尼姑，心相劫火都要烧到城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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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阳低头看掌心，昨夜渗出的蓝液尚未干涸，此刻随脉搏微微跳动。他将碎瓷片一一拾起，用布包好，揣入怀中。未语，未怒，只饮尽三碗酒，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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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宅，他将布包置于陶瓮之上，碎片阴影恰好盖住灰烬中心。窗外雨终于落下，细密如针，敲打青瓦，声声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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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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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浓重，心火墨在砚中泛起微光。他知道昨夜所见并非全貌，而是“字烬通幽”在规避直呼其名的风险后，截取的一段记忆碎片。壬觉跪诵经文，是修行；曼陀罗生情丝，是欲念；佛泪落肩头，是悲悯还是吞噬？三者共存，矛盾至极，却真实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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