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膈应

在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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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亦在其列，只是她日日在伤兵营混着，已经混成半个军医，更兼胡人凶悍，心性却多憨直，承了她的照顾，待她总比旁的俘虏客气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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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崔芜不必如旁的俘虏一般绑成一串艰辛跋涉，而是裹着皮毯坐在粮车上，连带丁六郎也沾了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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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五月，纵然一路北上，却不见想象中“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1）。春风过境，冻土催化，绿意生发。官道两旁时而可见探头野花，虽只零星数点，却不难想象来日乱花迷眼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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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一时多瞧了两眼，就看到乱花与浅草深处，明显浅了一个色调的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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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腐化了一半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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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头瘦小，身量不足，约莫是未长成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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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胸口一窒，眼前的春日盛景骤然退色，脑中莫名浮现出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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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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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地，崔芜心生感慨：可惜，我麾下无兵，手中无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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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并不打算与胡人一世为伍，从入胡营的第一天就在盘算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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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她知道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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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世道纷乱，苍生如刍狗，若不能寻得一方豪强庇佑，到哪都是任人宰割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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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汴梁城破之前，崔芜是这样想的，如今却有了别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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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豪强势大、金主靠谱，也难保没有别的变数——好比萧二，一路行来对崔芜照拂有加。甚至有一度，崔芜生出随他去新东家考察一番，若是靠谱，就把自己“卖”给人家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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