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烟火温情赴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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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字条上的字迹，突然瞥见角落歪歪扭扭写着“月利三分”，心里咯噔一下——这意味着娘每月洗衣的工钱，得先扣下一大笔还债，剩下的够不够买米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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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说不去吗？这话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终究没敢说出口。我知道娘的脾气，她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说了怕是要惹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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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家说，每月从工钱里扣，不用咱们额外操心。”娘揉着我乱糟糟的头发，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别家的事，可我瞧见她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的胳膊比去年更瘦了，骨头尖子都能看清轮廓，像截风干的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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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能活着就不错了，读书那可是世家大族、富商的特例。虽然士农工商等级划分严谨，除了士族能凭借官宦之位得个前程，富商靠着钱财能通门路，可我们这样的寒门，读书简直是登天的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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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的野菜粥还冒着热气，米粒稀稀拉拉漂在汤里，像几颗碎星子。我突然没了胃口，把剩下的糖糕包好塞进娘手里：“我不去私塾了，在家抄书也能学，还能换米给娘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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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手顿了顿，眼眶倏地红了，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砸在破木箱上，溅起细小的灰尘：“傻孩子，娘这点辛苦算什么？你爹当年就是没机会进学堂，才抱憾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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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走得太早，让娘独守这空落落的柴房，可他的名字，总在娘提起时带着温柔的叹息，真真是让娘记挂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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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糖糕重新塞回我手里，指尖冻裂的冻疮蹭过我的脸颊，带着粗糙的暖意，像冬日里的暖阳：“你好好读书，将来能堂堂正正站着做人，娘就算天天泡在冰水里洗衣也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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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抱着那半块糖糕，躺在破草席上翻来覆去。门外的风声比往常轻柔，卷着芦苇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我即将到来的学堂生活伴奏。可我总想着娘袖口的破洞，想着她在冰水里泡肿的手指，想着那“月利三分”的字条——这用血汗和利息换来的笔墨香，比任何糖糕都甜，也比任何苦药都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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