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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严,漏进来几缕霓虹灯的光,像被揉碎的星子,在桌面铺成斑驳的碎银。郭海林盯着那片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抽屉把手——抽屉里躺着个罐头,铁皮壳上印着“江南古镇“四个字,红底白字,像奶奶晒在竹匾里的芥菜,带着股子晒透了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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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进去摸,罐头壳凉得像奶奶的手。去年冬天奶奶走的时候,他握着奶奶的手,也是这样的凉,像块浸在井里的石头,慢慢就暖不热了。窗外传来夜市的叫卖声,卖烤红薯的老头喊得嗓子哑,“烤红薯嘞——甜得流蜜嘞——“,风把香味卷进来,混着抽屉里的梅干菜味,撞得他鼻尖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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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晒场在村口老槐树下。那棵槐树有两百年了,树洞里塞着孩子们的玻璃弹珠,树桠上挂着破草帽,是张叔去年夏天忘在这儿的。晒场是青砖铺的,砖缝里长着几棵狗尾巴草,奶奶总说“这草儿命硬“,蹲在那儿拔的时候,腰弯得像只晒蔫的芥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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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林那时候才七岁,扎着羊角辫(奶奶说“男娃留长头发好养活“),跟着奶奶去晒菜。奶奶的蓝布围裙上沾着菜汁,胸前缝了个补丁,是前儿个煮面时溅了油,她自己用旧衣裳剪了块布补上的。竹匾是爷爷编的,编的时候手被竹篾划了道口子,奶奶用布条裹着,说“你爷爷手笨,编个匾都要见红“,可竹匾编得结实,边框磨得发亮,像块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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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林,站远点,别踩了菜。“奶奶蹲在地上,把刚割来的芥菜铺在竹匾里。芥菜带着晨露,叶子上挂着小水珠,阳光一照,像撒了把碎银子。奶奶的手指粗得像老槐树的枝桠,指腹上全是茧,摸起芥菜叶来却轻得像抚婴儿的脸:“这菜要晒到半干,叶子卷起来,摸着有点软,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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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林盯着竹匾里的芥菜,咽了咽口水。那天奶奶做了梅菜扣肉,肥腻的五花肉裹着梅干菜,咬一口油汁儿顺着下巴流,他舔得满脸都是,奶奶笑着用手帕给他擦,说“小馋猫,慢点儿“。这会儿见着生芥菜,他忍不住凑过去,伸手就抓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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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奶奶拍他的手,竹匾晃了晃,几片芥菜叶飘到地上。她弯腰捡起来,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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