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儿的孙子竟疯成这样,为了破城,连狮鹫营这种精锐都舍得往火海里填。”
他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骸,那些穿着波斯铠甲的尸体与明军的残肢混在一起,被火焰烧得焦黑变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半个月,咱们折损了快一半人手,承天大炮坏了七门,火药只剩最后几箱……”顾成的声音越来越低,“方才炸东门,连最后的家底都拼出去了,下一次,他们再攻上来,咱们拿什么挡?”
耿炳文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一块被血浸透的令牌,那是调兵的信物,此刻却显得格外沉重。
“方才清点人数,能站直身子的不足八千,还有一半带伤。火铳手只剩三百,长枪手的矛杆断了一大半,连滚木和金汁都快见底了。”他顿了顿,看向顾成,眼底满是疲惫,“老哥哥,不是弟兄们怕死,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顾成闭上眼,眼前闪过的是那些年轻士兵的脸――有的才十五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就被弩箭射穿了胸膛;有的在炸东门时,笑着对他说“将军,俺爹娘在关内等着俺”,转瞬间就与敌军同归于尽。他猛地睁开眼,眸子里的血丝几乎要渗出来:“撑不住也得撑!”
他抓住耿炳文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这嘉峪关是大明的西大门,咱们退了,身后的百姓怎么办?帖木儿的铁骑要是进了关,不知要多少人家破人亡!”
耿炳文看着他花白的胡须上沾着的血珠,看着他左臂还在渗血的伤口,突然重重一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咱们是守将,守不住城,还有何面目见关内的父老?”
他挺直腰杆,声音虽哑,却带着一股决绝,“传下去,伤兵守内城,能动的全上城头,命人加固城防。把门板拆了做盾牌,把铁锅熔了铸铅弹,就算用牙咬,也得把这关守住!”
顾成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城头,每一步都踩在血污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坚守了,若是援军再不到,嘉峪关的城墙终将被鲜血浸透,而他们这些老将,也只能与这座雄关一同化为尘埃。
可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绝不会让那面明旗倒下――那是他们用血肉护住的,最后的尊严。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