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一声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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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那一声清越而深远的“叮铃”声，像一颗投入亘古静湖的石子，余音并非消散，而是化作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向巷子的四面八方，也向时间的上下游，缓缓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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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那股混杂着铁锈、腐朽与潮湿的陈旧气息，仿佛被这声铃响净化了。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凝滞、稀薄，带着一种真空般的纯粹。安启生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狂乱的擂鼓声，以及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嘶哑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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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女儿，像一尊僵硬的石像，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扇纹丝不动的、由深色木头制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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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没有传来任何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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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灯光从门缝里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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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刚才敲响的，并非一扇通往店铺的门，而是一面隔绝生与死的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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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铃响带来的震撼，对安然来说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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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穿透了她衰败的***，绕过了她混沌的意识，直接在她即将熄灭的灵魂核心处响起。那是一种共鸣，一种召唤。濒死的冰冷感在这一刻被驱散了，取而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浸泡在温水中的宁静。她那即将被死神扯断的、与这个世界连接的最后一丝因果线，竟被这声铃响奇迹般地重新接续、加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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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微弱的力量，从她灵魂的最深处涌出，让她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她能清晰地看到父亲因为用力而虬结的手臂青筋，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甚至能分辨出他汗水里那股属于父亲的、独一无二的咸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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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回光返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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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知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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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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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许可，在生命的终点站，再多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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