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栎阳镇的土

sp;日头升到半空时，他背着半袋捡来的杂物往回走。路过李府后门，看见几个丫鬟正在倒垃圾，其中一个锡酒壶滚落在泥里，壶嘴磕瘪了块。魏珩的心猛地跳了跳，那锡壶修修还能换两个铜板。他刚要冲过去，却看见门内走出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日巷子里的李小姐，正站在廊下吩咐管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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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脚，飞快躲进旁边的柴火堆。透过柴草的缝隙，看见李小姐穿着件水红色的斗篷，正接过丫鬟递来的暖炉，指尖白皙得晃眼。她脚下的青石板扫得干干净净，连点泥星子都没有，和自己刚从粪堆旁捡来的骨头形成刺目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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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李府的门关上，魏珩才敢跑过去，抓起那遗弃锡壶就往家赶。手心被壶上的冰碴冻得通红，他却攥得死紧——这壶至少能换副最便宜的膏药，给陈先生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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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城隍庙时，看见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抢一个发霉的窝头，打得头破血流。魏珩抱紧怀里的东西，绕着远路走——陈先生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他现在连君子是什么都快忘了，只知道不能受伤，受伤了就没法给先生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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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破庙时，日头已经偏西。陈先生正靠在供桌上咳嗽，见他回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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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着个好东西！”魏珩献宝似的掏出锡壶，又把怀里的烂菜叶、猪骨头一股脑倒出来，“能换钱，还能煮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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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看着那些东西，忽然别过脸，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在抖。魏珩慌忙拍他的背，听见先生含糊地说：“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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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苦！”魏珩梗着脖子，拿起块相对完整的菜叶擦了擦，“先生你看，这菜还能吃，比昨天的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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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火堆旁生火，干柴湿了大半，烟呛得他直咳嗽。火光跳跃着，映在他冻得开裂的手背上，也映在供桌后陈先生布满皱纹的脸上。庙外的市井喧嚣隔着门板传来，模糊又真切，像一张巨大的网，正把他一点点拖进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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