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栎阳镇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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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魏珩，脚刚沾了栎阳镇的土，就知道这里的每一条街巷，都不会对我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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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街最宽，青石板光溜溜的，绸缎庄的伙计扫街时，扫帚总往我脚边划，药铺的掌柜隔着门帘瞥我一眼，那眼神比寒风还冷。衙门的石狮子张着嘴，像要吞了我这样的人，我路过时，连喘气都得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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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作街飘着木屑和铁屑味，木匠师傅见我蹲在墙角，会抬脚把碎木头踢进沟里；粉浆街的米香缠在鼻尖，店家倒泔水时，故意让桶沿擦着我的膝盖，浑浊的水溅在裤腿上，冻得我一哆嗦。布行街的蓝靛布晾在竹竿上，染坊的伙计看见我，就用竿子把布往高处挑，仿佛我身上的破袄会弄脏了那片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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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瓦碴巷尽头的破庙里。头一晚蜷在供桌下，听着巷子里野狗的吠声，浑身发抖。这庙的院墙塌了半边，正殿的门只剩个空框，风灌进来像鬼哭。第二天去捡柴，刚把几根碎木抱在怀里，巷口住的汉子就冲过来一脚踹散，“哪来的叫花子，滚远点！”我没敢作声，蹲在地上一根一根捡，手指被碎瓦片划出血，混着泥，疼得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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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在拐棒巷，听见捡破烂的张爷跟人念叨，说前几年有个穿白衣的修士打镇上过，一抬手就治好李老爷的顽疾，可后来兵卒来抓修士，那人却凭空没了影。我缩在老槐树下听着，心里发紧——先生说过，修士有通天的本事，可连那样的人，都要躲着兵卒走。那我这样的，又能靠什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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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小叫花子！”又一个卖肉的壮汉抬脚踹过来，魏珩早有防备，猫着腰躲开，手里已经攥住了对方扔在地上的猪骨头。那骨头没什么肉，却能煮点汤给陈先生暖身子。他刚要走，又被个挎着篮子的妇人撞了个趔趄，怀里的烂菜叶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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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长眼啊！”妇人骂骂咧咧地走了。魏珩没敢还嘴，蹲下去慌忙捡菜叶，手指被冻硬的泥地硌得生疼。旁边包子铺的热气扑在脸上，他盯着蒸笼里白白胖胖的包子，喉咙动了动，赶紧低下头——那是他从前随手就能扔掉的东西，现在却连闻都觉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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