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海水腥与腐朽木头的混合气味,像有无数只潮湿的手在往鼻腔里钻。
应急灯的绿光打在一排排木箱上,箱角的铁链锈得发红,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像在敲丧钟。
我蹲在最前排木箱前,指尖隔着橡胶手套抚过粗糙的木板。
鬼爷在身后抽烟,火光忽明忽暗,映着他刀疤脸的阴影:“这批货沉了八百年,釉面蚀得厉害,得细看胎骨。”
我没应声,摸出强光手电,示意工人撬开箱盖。
泡沫垫里躺着只青瓷盘,盘沿缺了个角,釉色像蒙着层灰雾,乍看跟民窑仿品没两样。
但当手电光斜斜打在盘心,冰裂纹突然活了过来——纹路间嵌着淡淡的金黄,是岁月在海水里泡出的“金丝”,这是宋代官窑独有的“酥油光”蚀变。
“南宋修内司官窑。”我的声音在空舱里发飘,指尖捏着盘底未被腐蚀的胎骨,坚硬如铁,“胎里掺了紫金土,所以露胎处发暗紫,是‘铁足’。”
鬼爷凑过来,眼睛亮得吓人:“值多少?”
“完整器能上拍卖行,这残片……”我顿了顿,喉结滚了滚,“黑市也能换你半船货。”
他突然低笑,拍着我的后背:“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双眼睛,是挖宝的犁。”
我没接话,撬开下一个木箱。
里面是只梅瓶,瓶身缠着半腐烂的麻绳,釉色青中带灰,像雨过天青时被云遮了半分。
手电光扫过瓶腹,缠枝莲纹的线条突然显出来,笔触流畅得像毛笔在宣纸上走,是典型的“院体画”风格——只有为皇家烧造的官窑,才敢用这种笔触。
“瓶底。”我哑着嗓子说。
工人小心地翻转梅瓶,瓶底的釉色早已蚀尽,露出的胎骨上竟有个模糊的“官”字款,被细密的冰裂纹裹着,像颗被冻住的星。
“庆元年间的。”我数着胎骨里的气泡,大小不均却分布匀净,“那会儿宋廷在临安设官窑,专供皇室祭祀用,这瓶子……原是放酒的祭器。”
鬼爷突然按住我的肩,力道重得像要捏碎骨头:“这样的,还有多少?”
“不知道。”我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但每一件,都是能让你牢底坐穿的东西。”
他脸上的笑淡了,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拍在我手里:“这是五万定金。挑完这批,再给你十五万,够你妈这周的icu费用。”
信封里的钞票棱角硌着手心,像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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