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爹,你——哭哭啼啼来人间,浑浑噩噩三万天;好事里面稀有你,坏事你可没少干;两眼一睁只想钱,亲戚朋友都不待见;算算计计一辈子,折折腾腾几十年;大钱你没挣过千千万,小钱你没挣过万万千。这一日,你腿一蹬眼一翻,一命呜呼归了天;电话打到禾襄县,户口簿上画红线;一辆破车开了来,把你拉到殡仪馆;殡仪馆,门朝南,不分地位和金钱;鞭炮声声震天响,你被送进火化间;关上门,推上电,一股青烟上云间。老公爹呀老公爹,你的人生从此完了蛋……”
“好!”门外众人齐声喝彩。
就在众人齐声喝彩的间隙,房内直挺挺躺在床上、望去跟死人没有两样的老妖蛾右手五指突然在床帮上小幅度的弹动起来,仿佛在跟随二哈的哭唱打着节拍似的,——不过因为光线幽暗,又加上二哈忙于哭唱,所以并未被发现。
二哈唱着哭着,哭着唱着,同时又不时往面前的火堆里递着火纸,以保火苗不熄;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二哈自觉前奏已完,孝心已尽,便起身走进房内,眼珠开始骨碌碌的四面逡巡起来。
二哈首先看到老妖蛾仰躺着的床前地上放着一只棉鞋,鞋壳里面尽是被老鼠咬嚼粉碎的钞票纸屑;俯身捧起棉鞋仔细翻寻,竟没能寻到囫囫囵囵的一张,登时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手指老妖蛾道:“老妖蛾呀老妖蛾,你个老不死的货,这么些钱交到我们手里保管有啥不好,偏你东躲西藏,西藏东躲,弄到现在这种下场。哎哟我的个钱呶,我的个亲亲的钱呶,心疼死我了哟……”
“二哈二哈,听说烂钱拿到银行里,人家银行管给兑换哩!”李国叉儿、高国片儿、陆块板儿又手拍铁栅门的栏杆,乱纷纷的提醒说道。
“是吗,是吗?那我这一趟还真算没白跑哩!”二哈立时高兴起来,把棉鞋连同里面的钞票碎屑一把抱起,放在门外地上,然后提着编织袋返身走回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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