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饿殍

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下，冻僵的皮肤察觉不到摩擦的痛楚，大口大口呼出结了霜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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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第五个妹妹，家里的老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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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娃儿只活着五个，剩下的，娘都让他不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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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捡起来的意思，就是站在南山上丢到土坑里，用土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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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问的人讲这个叫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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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讲这个叫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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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人讲这个叫糟蹋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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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九不知道哪个是对的，但娘一定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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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他是个狠心的畜生，啥事儿都做得出来，可他明明舍不得，也狠不下心，但娘这么说，他就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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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他心狠，他只能做个心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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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早就秃了，别说树，连草根都在去岁年关时被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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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这片乱葬岗办了场史无前例的盛会，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进了人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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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半个村的人都闹了病，姓萧的大夫带着全村的人抗瘟，忙活了大半年，在某天没什么特别的夜里，带着遗憾咒骂了半宿的世道，死在了那天的鸡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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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村里如同没了栅栏的羊圈，不出一个月，大半个村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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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九歇够了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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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脸颊生疼，他不自然地扭动身躯，把破布褂子脱下来，小心翼翼，一层又一层地裹在襁褓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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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骤的风雪瞬间盖过了襁褓里微弱的啼哭，赵九将冻得发紫的指头凑过去，那自出生就未曾睁开眼的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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