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铺的玻璃窗上,贴着层薄薄的水雾,是早上煮开水时熏的。马文才每天都会用块旧眼镜布擦出一块直径20厘米的透明区,擦得格外仔细,连边角的水雾都要抹干净:“得让街坊看见里面的动静,知道我在,他们才放心把表送来。上次王大爷路过,看见我在修表,才敢把他父亲的老怀表拿来”。玻璃窗右下角贴着张褪色的红纸,写着“修表价目:换电池10元(用南孚电池,别用杂牌的),洗油泥30元(洗三遍,保证干净),换游丝50元(蓝钢游丝,耐用)”,是他孙女2018年上小学时写的,字歪歪扭扭,“修”字的竖钩还写歪了,却用红笔描了三遍,现在纸边卷得像波浪,他用透明胶在四角粘了固定,胶水上还沾着根细棉线,是上次缝门帘时不小心蹭的,“这是娃写的第一份价目表,当时她还问我‘爷爷,换电池为什么比洗油泥便宜呀’,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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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进去,最先闻到的是机油混着绒布的味道——机油是修表专用的,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是从苏州一家老钟表厂买的,每次买都要攒半个月的钱;绒布是孙女小时候的围巾改的,洗得发白,却总带着股阳光的暖香,是去年夏天晒在楼顶时吸的太阳味。墙上钉着块松木版,是2000年儿子帮着钉的,木板上钻了12个小孔,每个孔里插着根细铁钉,挂着十几块待修的钟表:有掉了表蒙的1990年代“北京牌”机械表,表壳上还刻着“劳动光荣”,是当年工厂发的奖品;有指针停在“5:20”的情侣电子表,表带上还留着情侣的名字缩写“l&y”,是2020年一对小年轻吵架时摔的,现在和好了,特意来修;最显眼的是个玻璃裂了缝的老座钟,钟摆上刻着“1983”,钟面上的罗马数字“Ⅻ”已经褪色,马文才用红漆描了一遍,漆是去年刷门窗剩下的,有点稠,他特意加了点松节油调稀,“这是我和老伴的结婚纪念钟,当年托了三个亲戚才弄到工业券,花了12块5毛钱,相当于我当时半个月的工资,走了40年,跟咱们的日子一样,不能停”。座钟的钟摆每天都会“咔嗒”响,马文才说“这声音像心跳,听着就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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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最显眼的是那张用了38年的修表台,台面是用整块的老榆木做的,是师傅1986年从老家拉来的,当时师傅说“老榆木结实,能陪你一辈子”。木质坚硬,被岁月磨得发亮,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能隐约映出人影——凑近看,还能看见台面上细小的划痕,是多年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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