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来邮件时,我正在给张大千的《泼墨山水》掸灰。附件是张合影,他和男友站在旧金山的彩虹旗游行队伍里,举着“爱无性别“的牌子。正文只有一行字:“妈,把静远斋过户给我,不然我就公开出柜。“我想起他十岁时躲在储藏室画画,画的猫咪有翅膀,他说“想当童话画家“,我却把画撕了:“艺术家养不活自己,学建筑!“现在他要的不是画廊,是里面的钱——上个月他男友的奢侈品店亏了三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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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独自在私人美术馆看画,落地窗外的天色暗下来,张大千的《泼墨山水》在射灯下泛着幽光,墨色浓得像化不开的愁。储藏室的角落藏着幅油画,是我二十五岁时偷偷画的:穿粗布裙子的姑娘在田野里跑,辫子上绑着红绳,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婆婆说“小家子气,丢苏家的脸“,把它锁了三十年,画框上的铜件都生了绿锈。我用袖口擦去玻璃上的灰,突然很想念扫街时的阳光,晒得皮肤发烫,却比这美术馆的暖气暖得多——至少那阳光想照哪里就照哪里,不用看谁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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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站在画廊的天井里。老管家在浇兰草,喷壶的水珠落在叶片上,亮得像碎钻。巷口传来环卫工的吆喝声,他推着车经过,车斗里的铁簸箕叮当作响,嘴里哼着跑调的《茉莉花》。我看着他从保温桶里掏出馒头,就着塑料袋里的咸菜吃得香,突然羡慕起他——他为生计奔波,累却能在路边晒太阳;我守着万贯家财,却连喜欢谁、穿什么、说什么的权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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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朱门里的锦绣,不过是更精致的枷锁。那些外人羡慕的珠光宝气,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忍耐里,磨成了扎进肉里的刺。就像此刻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看着温润,碰一下,才知道有多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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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尘埃里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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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出租屋的窗户糊着层薄霜,阳光照进来像层纱。我摸了摸脖子,没有珍珠项链的勒痕,只有件洗得发白的棉线衫,领口磨出了毛边,却舒服得像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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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是林小满发来的:“今天做了红糖发糕,给你留了两块,热乎的。“我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这才是我的生活,不精致,却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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