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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十三年立秋,苏州砚微染坊的染缸换了新的陶土,是阿竹从落霞镇带来的红泥,据说“烧出来的缸不渗色,能养住最娇贵的‘月白色’”。少年蹲在院子里,正用粗布擦拭新缸的内壁,掌心磨出了薄茧,却笑得眉眼发亮——这是他来染坊的第三十日,沈砚终于允许他碰染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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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站在廊下翻晒艾草,看着阿竹笨拙却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元启三年自己第一次染布时,也是这样,把靛蓝粉撒得满院都是,被李木匠笑“像只打翻了染料的猫”。她今年三十岁,手腕上多了串沉香木珠子,是沈砚托寒山寺的师父求的,说“闻着安神,染布时不易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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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新缸得用米泔水浸三日,不然染出的布会带土腥味。”沈砚的声音从账房传来,左手举着本《天工开物》,右手按着染谱的“月白色”页,指腹在“白芨二两”的批注上反复摩挲。入秋后他的手稳了些,却仍改不了随时批注的习惯,染谱的空白处已快写满,像片密密麻麻的兰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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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连忙应着,跑去厨房要米泔水,跑过沈明身边时差点撞翻染材筐,被少年一把拉住。“毛躁什么。”沈明的声音带着兄长的稳重,手里正将晒干的薄荷分装成小袋——这些是要送杭州分号的,陈小姐说“染‘薄荷绿’时加一把,布面会带着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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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哥,三爷爷说我要是能染好‘月白色’,就教我调‘醉胭脂’呢!”阿竹的眼睛亮得像染缸里的新调染料,全然没察觉沈明听见“三爷爷”三个字时,嘴角泛起的笑意。这孩子嘴甜,刚来就跟着沈砚之(沈明的长子,刚满周岁)叫“三爷爷”,把沈砚哄得每日都多教他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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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将艾草收进布袋,忽然看见沈砚站在染缸边,正用左手给阿竹示范如何搅动染料。他的右手搭在缸沿上,旧伤的疤痕在秋日里泛着浅白,却在阿竹出错时,轻轻用手背碰了碰少年的胳膊——那是他对亲近的人才有的动作,当年教沈明染布时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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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秦掌柜来送药了。”苏微扬声喊道,目光落在账房案上的药碗,里面的青蒿水还冒着热气。秦掌柜说沈砚的咳疾虽没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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