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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十三年谷雨,苏州的雨停了,砚微染坊的晾布架上,新染的“烟霞色”绸缎在日光下泛着金红,像极了沈砚当年画给柳氏的寿屏图样。苏微站在账房外,听见里面传来沈砚教沈明写字的声音,少年的笔锋生涩,却带着股执拗的劲,笔尖划过宣纸的声响,混着染坊的草木香,格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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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年二十九岁,鬓边换了那支白玉簪,簪头的兰草被摩挲得温润。方才去库房盘点,看见那枚烧去染料的平安扣被沈砚放在了樟木箱最底层,旁边压着沈墨少年时送他的第一锭松烟墨——墨锭已裂了纹,却依旧能闻到清冽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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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的‘瑟’字,竖画要直,像染架的竹竿,不能歪。”沈砚的声音带着笑意,左手扶着沈明的手腕,引导着笔尖在纸上行走,“你陈伯伯家的小姐是懂笔墨的,字歪了,要被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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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的脸涨得通红,笔锋却稳了些:“三哥哥,我还是觉得调染料比写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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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容易。”沈砚松开手,看着纸上的字,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暖意,“染布要守方子,写字要守笔锋,做人……要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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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像颗石子落在苏微心里。她想起沈墨临死前的眼神,怨毒里藏着绝望,像口熬坏了的染缸,再也酿不出清冽的色。原来守心这件事,比守方子、守笔锋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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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周大人的幕僚送来封信,说沈墨的家眷已被送往江南安置,“沈侍郎虽罪有应得,孩子们是无辜的”。苏微看着信上的字,忽然想起沈墨那个刚满十岁的小儿子,去年还跟着沈明在染坊后院放风筝,眉眼像极了少年时的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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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石头去接吧。”沈砚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左手握着那锭裂了纹的松烟墨,“安置在落霞镇,离苏州远些,让他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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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抬头看他,他的目光落在晾布架上的“烟霞色”上,那里的金红正慢慢沉淀,像被岁月滤过的往事。“不告诉他们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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