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义庄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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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在手里的那半块灰黑色散发着浓烈陈腐与鼠粪味道的杂粮疙瘩，冰冷得如同刚从冻土里刨出的顽石。罗尘甚至能清晰地数出指尖触碰到的那几粒粗粝顽固、早已失去水分变得硬如砂砾的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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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烂……冰冷……凝固的死气……像毒菌孢子般从那恶心的食物残渣里渗透出来，沿着他冰冷的掌心、手臂皮肤缝隙，一路蔓延爬行，试图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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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袋猛地剧烈反绞！一股混合着绝望胆汁的酸液猛烈上涌，狠狠撞击着灼痛的喉咙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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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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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尘猛地弯下腰，干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大手攥住拧绞！剧烈的干呕抽搐让他几乎要把心肺都生生吐出来！但胃里早已空得如同掏光的皮囊，除了几股带着血丝的黄绿酸水，连一口像样的秽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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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被抽掉了脊柱，踉跄着，后背重重撞在牛二家那扇冰冷钉着“米”字破招牌的木板门上！门上早已失去粘性的、层层剥落的通缉告示残角被震落，打着旋儿飘落在他沾满泥污、布满裂口的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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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模糊画着一个凶厉人像，旁边潦草涂着几个巨大的字：“通缉……匪首……杀无赦！赏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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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赏”字的半边，早已被湿泥糊死。后面代表银元数量的字迹，更是只剩下一个污黑模糊的墨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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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洋？换米？换命？罗尘死灰色的眼球里映着那肮脏的纸片，脑子里一片混乱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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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尾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吠，伴随着女人尖利凄厉的哭骂声，撕裂了原本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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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的贼兵啊！挨千刀的饿死鬼啊！老娘那半斗救命粮啊！就藏在灶坑灰底下……畜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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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悲恸绝望，如同被掐住喉咙的母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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