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镜中一看,里面那人头上金冠珠翠幻彩辉煌,一身真红大衫闪闪生辉,却掩不住额上根根细纹,两颊苍白无光,连眼睛也深陷进去。她转身对芸喜道:“抿子。”芸喜忙拿过来放在太太唇上。赵夫人狠狠抿了抿嘴唇,再看时方觉得有了几分生气。她想起自己当年出嫁,喜帕之下不过一支银钗数朵绒花,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喜兴。
她父亲不过是个秀才,在章平开一间塾馆维生。因为和赵家老太爷同年赶考乡试,闲聊之下颇为投契,便结了这门亲。她过门时,赵家虽然几世书香,却也只出了三个举人,谁料得到数年之后赵醒斋恩科及第,竟渐渐官至首辅。亲戚故旧巴结时都道她面若满月,乃是大福旺夫之相。赵夫人唇边凝住一丝苦笑——她忘不了老爷挑起喜帕时的眼神。
往后的日子,就如同井里的水,平淡、安静,没有半分波澜。他要博功名,他要谋进身,他每日灯下苦读直至深夜。她虽不识字,却也知道戏文里有君子夜读,红袖添香。她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他却只是拒人千里的客气。她知道那是他不喜欢自己。其实自己也未必喜欢他,只是一旦嫁作人妇,便得三从四德,夫为妻纲。
“太太,”赵夫人闻转过头,旁边芸喜低首回道:“已经辰正时分了。”赵夫人点一点头道:“这就走吧。”说着一面出了东院。
几人方走到正院檐廊下,北房帘子忽然一挑,久姨娘正从房里出来。迎头见了赵夫人,便施施然上来福了一福,满面堆笑的道:“久儿给太太道喜。”那久姨娘八月里替赵醒斋添了一位公子,越发得了脸面,自恃位置稳固犹在赵夫人之上,原先每日的请安也从此绝迹。今日忽然这样热络,赵夫人心中顿觉不安,当下冷冷的道:“妹妹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喜事。”久姨娘站起来,未语先笑了一声道:“大少爷为老爷太太省了心,不声不响的自己找了一门好亲事。这不是喜事却是什么?如今聘礼都已经下了。太太预备几月迎那位姑娘——哎哟,看我打嘴。”说着顿了顿又道:“虽不是姑娘,却也要过门的不是?太太好歹告诉久儿一声,久儿这里也好有个准备。”
赵夫人听了这几句话,想起昨晚之事,又惊又恨又怕,早说不出话来。那久姨娘见了,方沉下脸道:“这样的事也做得出,可见太太教导有方。”毕阴阳怪气哼了一声转身去了,留下赵夫人怔怔立在窝角廊下。院子里风寒雪注,那风夹着雪片子一泼一泼扑进廊里,打在她脸上像刀割一样,她也不觉得。半晌方感觉面上热流一滚。芸喜见了忙掏出手绢轻轻按在太太脸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