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都只十几岁,客栈人多混杂,诸事不便,于是就在井泉庵的客房里住下,父亲的丧事也好料理。这日正请了庵里的尼姑念经超度,直忙到亥时才闲下来,匆匆和香微吃了几口斋饭,便上床歇息。
苏颜华向来有些择席,庵里的床铺又硬,这几天夜夜都要辗转到四更以后才勉强入眠。每睡必有梦,梦里总听到父亲临终之时对自己说的话:“华女,我本不是你的生父,你母亲也并没有死。她是谁,我不能说,我应承过她,到死也不能对任何人说。再者,你知道了反而不好。徐家老爷对你是真心喜爱,你去了必不会受嫌弃,徐家公子我冷眼瞧着也是一等一的人才,虽然他们世代商贾之家和你家的身份不能相比,但到底根基富庶,你能平安的过了这一生,便是了了我和你母亲的心愿了。”
十一月里已入深秋,昼短夜长,万木枯毁,连虫鸣之声也渐渐寂不可闻。江南的秋天,比起北方更多一番肃杀之气,只因晨昏常有淫雨霏霏。雨一番,天气便更凉一层,入骨的透凉,挡不住的直凉到人心里。
苏颜华静静坐在窗前,木格窗细细开了一条缝,窗外天空一片阴晦,雨正绵绵,她心里也似檐下的地上,胡乱溅起颗颗水滴。父亲的话犹如就在耳边,只是她听不懂。一直以来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父亲却不是自己生父,那自己的生父又是何人?母亲并没有死,那母亲又在何处?他们为什么忍心抛下自己十五年?自己的身份与徐家并不般配,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徐家,徐公子……未曾谋面,却是自己命定的夫婿……徐老爷,瘦高身形,紫黑面皮……苏颜华不由得皱起眉头——若徐公子和徐老爷是一样的面孔,那可算不得好相貌。
正在胡思乱想,香微偏一阵风似的从门外奔进来,稍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好容易稳住身形,气也来不及喘便对苏颜华嚷道:“姑娘,山门外头又来了一副灵车。”
苏颜华心中正在烦乱,又见香微这样不知进退,没好气的道:“世间之大,生老病死,又有何奇,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香微跟着姑娘十几年,还是头一遭被她这样板着脸的训斥。见姑娘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只好站直身子,一步一步挨到苏颜华身边回道:“回姑娘,原也算不得大事,只是送灵来的只有一个小书童,说是公子上京赶考,途中病死了,收殓运费一花,就没了钱下葬,远远近近又没有其他的寺庙义庄,只好送到这庵堂来。他是个男的,又没有银子,偏偏今儿庵主不在,尼姑们做不了主,不让他进来,他正在山门外头坐地大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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