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鄱阳湖荡寇初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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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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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深处，芦苇荡像一道密不透风的绿墙，将这片月牙形的水湾藏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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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的苇秆足有一人多高，被午后的风揉得沙沙作响，偶尔有白鹭惊起，掠过水面时带起细碎的涟漪，旋即又被更浓重的寂静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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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艘商船歪歪扭扭地泊在湾内，船身的裂缝里还在往外渗着水，甲板上凝固的暗红血迹被湖水泡得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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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漂浮着断裂的桅杆、浸透了的绸缎、散落的瓷器碎片，还有半具被箭矢洞穿的尸身，随着波浪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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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混着湖水的腥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呛得人喉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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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正一点点沉入西边的水面，把天际染成一片熔金般的艳红。光线穿过苇叶的缝隙，在船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枯黄的芦苇像是被泼了一层滚烫的血，每一片叶子都泛着悲壮的赤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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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船舱内，油灯的火苗被穿堂风掀得忽明忽暗，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舱壁上，拉得又细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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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兰躺在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粗布被褥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她的脸白得像宣纸，连唇瓣都褪尽了血色，唯有左肩上缠着的白布，正一点点洇开刺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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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淬了毒的弩箭被石憨用短刀剜出时，她咬碎了半块牙床，此刻嘴角还凝着一丝暗红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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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忽然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声，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粘在苍白的额角，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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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璃雪跪坐在床边，素白的手指捏着一方湿布，正一点点擦拭如兰额头的冷汗。布巾早已被焐热，她便重新在旁边的铜盆里蘸了凉水，拧干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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