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人间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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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这天，仿佛有无形的锣锤在天地间敲了一下。天蒙蒙亮，镇西头土地庙的方向便传来断断续续的鞭炮声，硫磺味混在晨雾清冷的空气里，钻进每一条早早就开了门的窄巷。家家户户的锅灶飘出的烟气似乎都带着虔诚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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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灶间的条案上，老板娘供奉了赵老七熬煮了一宿的“素三牲”。一小碗清粥，三小碟素菜摆在灶王爷的旧木牌位前。那张用土红和靛蓝颜料胡乱涂抹的灶神像，被油烟熏得眉眼莫辨。老板娘领着几个打下手的帮佣，恭恭敬敬地磕头，又拈起一点麦芽粘成的糖瓜，小心翼翼地去抹灶神像沾着油垢的嘴。“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念念有词的祷告混在香烛的氤氲气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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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捧着一摞刚打好、颜色暗红、印着缠枝福字的挂钱站在角落里。他看着那被甜腻麦芽糖粘住的灶神像模糊的嘴唇，想起云水宫祭祖时森然堂皇的巨鼎香炉和缭绕的青烟。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局促、油污，却又有着一种沉甸甸的、扎进泥土里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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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小哥，”老板娘直起腰，拍掉膝盖上的灰，“来，帮把手，浆糊打稠些！”灶上温着一小铁锅熬得刚刚好的米浆糊，白汽腾腾。云昭笨拙地用一支秃头毛笔往裁好的红纸背面刷浆糊，手指粘糊糊地扯开纸角。对面，月汐安静地坐在门槛的小竹椅上，拿着一把豁口的旧剪刀，正小心地沿着描好的墨线剪窗花。她微微低着头，银白的发丝从鬓角滑落几缕，沾着一点飘落的纸屑。刀刃过处，鲜红的纸簌簌落下碎屑，她的影子投在灰黑的砖地上，像是纸上一朵慢慢舒展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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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昏昏。楚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笔墨，在客栈大堂油腻腻的方桌上挥毫写春联。周围簇拥着几个拿着红纸、墨条的老老少少。“‘冬去山川齐秀丽’，下联是‘春来桃李共芬芳’，横批——就写个‘万象更新’吧！”他蘸饱浓墨，下笔如风。一个跛脚老头捧着写好的对联，对着光照了又照，笑得胡子直翘，转身时不小心绊了门槛，差点栽倒，引得周围一片善意的哄笑。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味、红纸粗糙的纤维气，还有炉子上温着的茶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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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影人缩在柜台后最阴暗的角落，靠着柜台放杂物的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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