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公,该上朝了。”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曹操转身时,玄色披风在城垛上划出一道沉郁的弧线,带起的水珠落在青苔上,洇出深绿的斑痕。他望着城墙下那片渐次热闹起来的坊市,晨雾里已能看见挑着菜担的农人踏过青石板,木轱辘车碾过路面的吱呀声混着孩童的笑闹,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慢慢研磨。
“文若可知,昨夜我梦见桥公了。”曹操的声音裹着寒气,白汽从唇间涌出又迅速消散,“他指着我鼻子骂我奸贼,说我盗了江东的大乔小乔,要将我钉在耻辱柱上。”
荀捧着朝服的手指微微一颤,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他仰头望见曹操鬓角新添的霜白,在晨光里泛着刺目的银,忽然想起初平三年那个火烧洛阳的夜晚,那时曹操的发间还只有零星几缕灰白,纵马奔过尸骸遍地的街道时,眼里的火能烧穿整个黑夜。
“明公一统北方,救万民于水火,桥公若泉下有知,当谢明公才是。”荀的声音平稳如镜,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袍袖里蜷成了拳。他知道曹操并非在意几句骂名,只是这天下快定了,藏在铠甲下的旧伤反倒疼得更厉害。
曹操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撞在城砖上弹回来,竟有几分凄厉。“谢我?那些世家大族怕是正等着看我曹家败亡呢。”他抬手按在腰间的玉珏上,那是当年献帝亲赐的“魏公”信物,触手生凉,“让虎贲军加强宫禁,今日朝会,必有好戏。”
荀躬身应诺时,眼角余光瞥见曹操靴底沾着的草屑。昨夜明公定然又去了西园,那片被战火焚毁的太学遗址如今已长满齐腰深的蒿草,据说曹操常独自坐在断碑上,对着月亮喝到天明。
踏上丹陛时,朝服的玉带勒得曹操肋骨生疼。他最近总觉得喘不上气,太医说是常年征战伤了肺腑,开的汤药却被他随手丢在案头。案上堆叠的奏章里,有张辽从合肥送来的战报,说孙权又在濡须口集结了战船;也有夏侯渊在西凉的急件,羌族诸部趁秋收时节蠢蠢欲动。最让他心烦的是陈群递上的新律草案,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文间,藏着世家们不肯退让的锋芒。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刺破大殿的寂静,曹操随着百官跪倒时,膝盖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望着阶下那片晃动的冕旒,忽然想起建安元年迎献帝入许昌时,这位天子的龙袍上还打着补丁,如今十二旒冕冠下的脸虽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难以说的疏离。
“魏公近日辛劳,”献帝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听闻命陈群修订律法,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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