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的雪比许都来得更急,铅灰色的云层压在城头,连角楼的旗帜都被冻得耷拉下来。陈宫攥着城防图的手指泛白,耳边是士兵们搓手跺脚的声响,混着远处隐约的夯土声――那是曹操的军队在城外筑起土山,箭镞已经能射到内城的谯楼了。
“温侯!”陈宫猛地转身,却见吕布正把张辽的玉佩往自己腰间塞,张辽的脸涨得通红,手按在刀柄上却不敢动。陈宫的心沉得像坠了铅块,他想起昨日巡视粮仓时,只看到半窖发霉的稻谷,而吕布的卧房里却堆着从富户那里掠来的锦缎,此刻那玉佩上的暖白光泽,在昏暗的议事厅里刺得人眼疼。
“公台莫急。”吕布终于松开手,玉佩在他腰间晃荡,“不过是块石头罢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曹操那厮围城已有三月,弟兄们早就熬不住了。不如今夜开东门,某亲自去劫营,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陈宫气得浑身发抖:“温侯忘了上回劫营反被张辽射中左臂吗?曹操的谋士郭嘉最善设伏!”他指着沙盘上的土山,“他们在上面架了投石机,只等我军出城就……”
“够了!”吕布猛地拍案,案上的酒爵震倒,残酒在地图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某纵横天下时,你还在东郡抄书!再敢多,休怪某不认你这个军师!”
张辽猛地跪倒:“温侯息怒!陈军师也是为了下邳城……”
吕布一脚踹翻案几,玉佩撞在甲胄上叮当作响:“城城城!这破城有什么好守的?待某杀出去,到淮南投袁术,照样做我的温侯!”
陈宫望着他狰狞的面孔,忽然想起初遇时的情景。那时吕布刚杀了董卓,提着戟站在宫门前,银甲映着朝阳,像尊不可战胜的战神。可如今,战神的眼里只剩下贪婪和怯懦。他缓缓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响起城外的号角,那声音穿透风雪,带着死亡的寒意。
三更的梆子敲过,陈宫披着蓑衣登上城楼。雪已经停了,月光在雪地上铺出层薄霜,能隐约看到曹军的营寨,像条黑色的巨蟒盘在城下。守卒抱着枪打盹,甲胄上结着冰碴,陈宫伸手想拂去,却发现那冰早已冻进了甲缝里。
“军师。”张辽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里捧着个酒坛,“这是末将藏的烧刀子,暖暖身子。”
酒液入喉像团火,陈宫却更冷了。他指着远处的土山:“看到那些篝火了吗?每堆火旁都有三丈高的望楼,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里。”他忽然抓住张辽的手腕,“文远,你信我吗?”
张辽的喉结动了动:“末将信军师,可温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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