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曼陀罗

有一回小暖的动作特别大，手上那戒指凸起的一面不小心在脸颊划了道伤，沁出鲜红的血，她用指上的残酒在伤口抹了一把，我注意到方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个特别的女人让每个接触她的人都感到心疼。她仿佛对一切伤痛麻木，只能通过残酷地刺激伤口，才能感受生命的存在。

我们只是喝酒，说着一些很俗的笑话，方宇和祝小暖的眼睛都红了，我在桌上竟然睡着了。阳台上有一盆仙人掌，在淡淡的斜阳里显得绿厚肥硕，挺着满是刺的大肚子望着我们。在祝小暖的床上，我表情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头脑恍惚。空气中酒精混杂着血腥的气味，仿佛有一个无相的精灵因为内伤在低低地哭泣。方宇和祝小暖的对话像是在遥远的风地里，天色昏暗，苍穹下只有他们两个，而我只是旁观者。

方宇说，小可将是我的妻子。

祝小暖带着醉意说，小可很幸福。

方宇停顿了一下，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相识？

祝小暖笑着举杯，这是——命运，cheers！

……

祝小暖在服装设计公司做设计师，有很高的报酬，她很会使用色彩的搭配，对流行的时尚潮流把握准确。她用大块的橘红和鲜艳的翠绿将人们打扮得很热闹，使之与这个五彩的世界融为一体，但她自己始终不能超越那份萧索。

在一个秋日的雨后，公安局通知我们将祝小暖带回家，我和方宇怀着忐忑的心情踩着厚厚的落叶，像领回一个流浪的孩子那样带走坐在那里等了很久的祝小暖。

祝小暖的老板被****的小暖迷昏了头，色迷迷地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祝小暖推开苹果。老板拉住转身要走的小暖，粗鲁地将她压倒在沙发上。而祝小暖像一匹野性的马，随手抓住刚刚他用的水果刀，扎伤了他的屁股。他一路跳到车上去了医院。祝小暖站在原地，手上都是血，一滴一滴在浅褐色的地板上湮成一朵朵鲜红的花。

警察做完笔录，扬脸告诉我们这事属正当防卫。

祝小暖不在家几天，这间房空气沉闷，有酸飕飕的味道。方于腿开窗户在那边问，什么花啊？黑色的还是深紫的？这么诡异？

祝小暖望了望，是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