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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府内却灯火通明,映得朱门黛瓦分外醒目。
素日深居竹楼、连宫宴与旧交设宴都鲜少露面的成老太爷,今夜破天荒地召集了在京的三房子孙。
祠堂外的前庭里,人影幢幢,却静得只闻更漏。
与以往的气势凌厉不同,成老太爷端坐在廊的雕花大椅上,双手轻搭在扶手之上,面容沉静,古井无波,语气亦甚是平缓,平缓到连起伏都很小。
“尔等可知老夫连夜将你们聚在此,所为何事?”
但偏偏就是这平缓的语气,却能带来泰山般的压迫。
一众人,默不作声,将头压的更低了。
寂静无声里,成景翊突兀地打了个酒嗝儿。
自从他得知自己被下了绝嗣药,深受打击,便终日借酒消愁。
此刻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凌乱的胡茬爬满下颌,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唐与沧桑。
旁人站的稳稳当当,唯他摇摇晃晃。
成尚书心头一紧,却又无可奈何。
在老太爷跟前,他哪有胆子越俎代庖地管教儿子?只得暗自期盼景翊能清醒些,莫要再当众出洋相了。
若能得老太爷垂怜,体恤景翊的境遇,不予深究,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转瞬间,成尚书的心便如坠千钧,直沉谷底。
老太爷还是那个老太爷,对他们这些儿孙没有半点儿情面可讲。
更别提温情和宽宥了。
“瞧,这就是我成氏一门的长房嫡长孙。”
“若在旁的簪缨世族,这般身份的子弟,早该肩负起振兴门楣的重任。”
“他呢?”
“丢人现眼。”
说话间,成老太爷微微抬了抬手指。
侍立一旁的墨衣男子会意,当即提起一桶满是冰碴儿的冰水,不由分说便朝成景翊头顶倾泻而下,哗啦一声将成景翊浇了个透心凉。
成景翊浑浊迷蒙的眼神瞬间清澈,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意识到眼下的情形,身形一震,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祖父,孙儿知错。”
然,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意外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成景翊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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