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对贫尼百般殷勤。上京城里但凡时兴的玩意儿,他总要差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夏。信笺上字字缱绻,句句温存。可这般情意,随着裴惊鹤命丧淮南灾民暴乱,便如晨露遇朝阳,转瞬消逝了。”
“此后经年,除却年节生辰那些不得不送的例行贺礼,他再不肯多费笔墨。婚期之事,更是今日推明日,明日复后日,遥遥无期。”
“说来可笑,贫尼见他这般作态,心头反倒如释重负。”
“贫尼早知他本性,又怎会因那些新鲜玩意儿和甜蜜语而动摇。”
“他不想娶,贫尼更不想嫁。”
“每每思及要与他同衾共枕...…倒不如悬梁自尽来得干净,或许还能求个来世福报。”
“那种夜夜噩梦,辗转难眠的煎熬,实非语所能道尽。”
“但,世家之女,是没有自戕的资格的。”
“一人自绝,满门姊妹皆要蒙羞受难。”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却不曾想,今岁入冬,遇师父批命,留下谶,贫尼此生注定红颜薄命,终将殒命于枕边人之手,皈依佛门或可接此厄难。”
“族亲们不满师父的话,但又得罪不起师父。”
“当贫尼决意遁入空门之际,黄氏一族正为婚约之事踌躇不决,是彻底解除婚约,亦或另择族中适龄女子代嫁。恰在此时,永宁侯府的退婚文书已快马加鞭送至江夏。”
“贫尼喜极而泣。”
“那夜烛火如豆,贫尼伏案抄写经文,不料倦意渐浓,竟伏在经卷上沉沉睡去。恍惚间堕入一场大梦,所见所闻,俱是光怪陆离的来日之象。”
裴桑枝眉心微动。
庄周梦蝶,大梦一场吗?
她前世的那些苦难,如若只是一场梦,而非亲身经历,该多好。
实在是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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