锹的手顿在半空,王婶的扫帚悬在泥块上方,远处的蝉鸣突然全停了,只剩水管里的水声在寂静里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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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四岁那年,母亲倒在堂屋门槛上的血。李伯挥着扁担的影子压在记忆里,跟此刻他堵水渠的背影叠在一起。指甲掐进爷爷的肩头,直到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水堵得住,仇堵不住。"他指着水渠下游冒泡的泥坑,"你看那泥鳅,钻破十道泥墙也要找到活水。人活着,不能让恨把心腌成死水塘。"可我盯着李伯溅满泥点的胶鞋,当年母亲手术单上的墨字突然在眼底洇开,像水渠里漫上来的浑水,把爷爷说的那些道理都泡得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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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声在田埂上绞成麻绳时,爷爷突然蹲下身扒开泥堆。他枯瘦的手指抠进湿润的土块,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却在水渠口掏出个月牙形的豁口。浑浊的水流瞬间涌进裂缝,在干裂的田泥上冲出蜿蜒的银线。李伯的铁锹"哐当"掉在地上,王婶举着扫帚的手悬在半空,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钉在田埂上,像四株被风吹歪的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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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往低处流,人得往宽处走。"爷爷用袖口擦着指缝的血,水流在他脚边漫成小水洼,映出碎成两半的夕阳。他没看李伯夫妇,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倒出把麦种撒在渗水的泥里:"去年你们送的麦种,今年该还田了。"麦种落在湿泥上发出细微的"噗噗"声,像谁在给大地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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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李伯涨红的脸,看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话。王婶的扫帚慢慢垂到地上,竹枝扫落的泥点掉进水里,惊散了麦种的倒影。爷爷拄着拐杖往家走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铁锹铲土的声音——李伯正把堵住水渠的泥块往自家田埂搬,王婶蹲在水边把漂在水面的麦种拢成小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爷爷的背影在田埂上形成道模糊的交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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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掀起爷爷的汗衫时,我看见他后腰有道月牙形的疤痕。"这是大跃进那年扒水渠划的。"他摸着疤痕说,水流在他话音里晃出涟漪,"人跟水一样,堵得越狠,冲得越凶。"我攥紧拳头跟在他身后,田埂上的麦种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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