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讥笑乡音的同学有点像:虚浮的骄傲里,藏着空空的恐慌。
\n
我盯着稻秆与泥土的夹角,暮色里,那弧度像爷爷给旱烟袋添草的姿势,又像老井辘轳绳垂下的弧度。井台边的水桶还泡在阴影里,白天汲水时,辘轳绳勒得掌心生疼,可正因为绳痕嵌进肉里,井水里才盛着整片星空的倒影。
\n
“人总以为弯腰是低头,可稻穗弯腰时,是把力气往根里使。”爷爷的烟袋锅又亮起来,烟圈漫过他眼角的皱纹,那些皱纹里藏着二十年前旱灾时,他跪守三天三夜的老井裂痕。“就像你插秧时弯着腰,指缝里的泥,往后会变成骨子里的劲。”
\n
蛙鸣突然从水田里炸开来,惊得萤火虫慌不择路,有只擦过我发梢,幽蓝的光落进井水里,碎成星子。那时我还不懂,这夏夜的稻穗、烟圈和萤火,早把“低头不是妥协,是让抬头更有分量”的密码,刻进了指缝的褶皱里——而算术本里那支稻穗,后来成了我在人海里对抗虚无的锚。
\n
烟袋锅在青石板上磕出最后一声脆响,爷爷忽然指着田埂尽头的竹篱笆:“看见没?去年插的野稗子,今年窜得比稻子还高。”夜风掠过,那丛稗草的空穗子哗啦啦响,像县城百货大楼里旋转门的噪音——尖锐,却没半分实底。
\n
“可它结不出粮。”爷爷把烟杆插进裤腰带,弯腰时后腰露出块月牙形的疤,“大饥荒那年,我爹错把稗子当稻种,秋后打下的粮蒸不成饭,全是灰。”他的拇指摩挲着我藏稻穗的算术本封面,布面烫金的“优秀学生”字样早被磨得发白,“人跟稻子一样,风光不顶饿,肚里有货才经得起重。”
\n
这时阿青婶的唤声从代销店飘来:“守拙伯,你家林野把稻穗夹书里啦!”我心里咯噔一跳,算术本却被爷爷抽走了。他翻开夹着稻穗的那页,九九乘法表上的稻芒戳出的破洞,正对着“六八四十八”——那是今天插秧时,我算错的株距。
\n
“藏得挺好。”爷爷忽然笑了,皱纹里漏出颗萤火虫的光,“当年我偷藏你奶奶的红头绳,也夹在《稼穑经》里。”他把稻穗重新夹回原处,却在纸页空白处用旱烟杆划了道弯线,“等它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