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深处,人烟越少。
偶尔能远远瞥见更高处的山脊或峭壁上,似乎有简陋的木楼或竹楼隐现,但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幻觉。
有时,林间深处会传来一两声悠长而怪异的鸟鸣,或是某种野兽的低吼,引得军士们警惕地握紧了兵器。
山涧的流水声变得清晰,空气也更加潮湿阴冷,带着一种山间特有的丶令人骨缝发凉的「瘴气」感。
顺着山中运盐的道路走了一整个白天,哪怕在马车里,陆北顾身上的襴衫也已被汗水和雾气浸湿,黏在身上,又冷又重。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相对开阔丶背靠陡崖的溪谷扎营,这是山道旁一个常用的宿营点,因为经常有商队丶猎人等往来,所以连蛇鼠长了记性之后都不怎麽靠近这里。
篝火点燃,驱散了浓重的湿寒和黑暗。
军士们在梁都监的指挥下,熟练地分别负责搭建营帐,埋锅造饭,巡逻哨探。
梁都监熟稔军务,这些禁军军士也都是老行伍,虽然看着有点缺乏精神头,但该做的事情一样都不少,明哨暗哨往外安排的很妥当。
陆北顾疲惫地坐在一块清理乾净的大石上,看着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周围军士们沉默的面孔,听着山林深处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感受着身下大地传来的,属于这片古老蛮荒之地的脉动。
就在这时,在极远处的营地边缘负责警戒的军士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喝:「什麽人?!」
所有人瞬间警觉。
梁都监如猎豹般弹起,按刀大步走向声音来源。
陆北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跟着走了几步,借着地势高度向下极目望去。
只见营地外围的灌木丛一阵晃动,几个小小的身影惊慌失措地被军士威吓了出来。
那是几个衣衫褴褛丶赤着脚的僚人孩童,最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只有五六岁,手里紧紧攥着几根刚挖出来的,带着泥土的不知名根茎。
他们是出来顺着道路采摘些食物后准备回家的,这时显然被突然出现的庞大军队吓坏了,小脸上满是惊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身体瑟瑟发抖,想跑又不敢动,如同受惊的小兽。
梁都监紧绷的神情微微松弛,挥了挥手,示意警戒的军士不必紧张。
他走上前几步,用生硬的僚语喊了句什麽,大概是「别怕」的意思。
那几个孩子却更加惊恐,其中一个最小的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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