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道车辙。司机老徐与家丁平顺如提线木偶般精准——前者躬身拉开车门，后者掌心覆住门框。黑漆福特车里迈出个高大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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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明掸落肩头碎雪，掠过秋儿僵在半空的手，径自将礼帽扣在桃儿发间：“几日不见，我们小桃儿倒是丰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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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耳垂瞬间红过门廊灯笼，杜天明就着礼帽朗笑着揉乱她双丫髻。这婢子是他三年前从人牙子手里买下的，当日当着满堂莺燕许诺：“蔷薇姑娘缺个知冷热的体己人。”如今那苏州瘦马仍在等一句承诺，他倒成了八大胡同最阔绰的“缠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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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爷到——蔷薇阁迎！”报喜奴阿辉的唱喏声撞碎了满楼笙歌，这是二楼雅间的贵客到场才有的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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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明信手抛出的袁大头还在青砖地上打旋，阿辉的磕头声已追着靴跟响了三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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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里映着春竹的谄笑：“杜爷最爱看‘夫人’穿紫色了。”话音未落，帘外已漫进雪松混着草木香的气息——那是福隆洋行新到的男士古龙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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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吴语跟化了蜜似的黏上来，杜天明瞥了眼贵妃榻上的墨貂毯。三年前他亲手将这罕物铺在蔷薇身下，少女肌肤比幼貂皮毛更莹润。如今这女子连解他衣扣都带着妾室般的恭顺，倒让他怀念起西直门外那些野性难驯的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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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捏住她腮边，“张嘴！”拈起桌上杏脯塞进她口中，“甜么？”他拇指用力抹过她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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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她连果核都一同咽下，苦得心底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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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避开蔷薇的眼光，盯着她发间晃动的葡萄钗，当初用边角料串成的坠子，竟被这痴人当作海誓山盟，他没由来得感到烦躁，伸手扯松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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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抬手替他解开大衣，外套刚褪至臂弯，却被杜天明箍进怀里，他在她耳畔呢喃着，声音低沉而暧昧：“腰肢薄得都能裁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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