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割,仿佛被一记重锤擂了个大洞。
偏偏这般郑重地到了他的面前告知此事的,是他一向公正严明的妹婿,是大齐的太师,让他不得不信,连骗自己都不行。
他从家走时,连夜封锁消息,将所有知情的下人均作了处置,只求将这桩丑事死死摁在尘埃里。
……
暗室之中,云享换了一身干净襕衫,发丝却如乱草般披散,眼底是掩不住的萎靡。
乍见父亲身影时,他眼中先是迸出狂喜,仿佛溺水者抓到了浮木,可那狂喜转瞬便被更深的恐惧吞噬——从前日思夜想盼着家人来救,此刻真见了父亲,看着他眼底没有波澜的情绪,却恨不得缩入墙缝里去。
云楷身后,陆曜立着,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望着云享,喉结滚动,终是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难掩的疲惫:“母亲本想留舅舅再多留几日,只是云婵那边……再拖不得了,且舅母一人在家,也实在担心……”
云楷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久久未移。这对最小的儿女,原是云家最娇养的存在。
不必承家族重负,不必为联姻远嫁,比起肩挑重担的长子、远嫁他乡的次女,他们本该是被护在羽翼下,安稳顺遂过一生的。偏生这松快日子过久了,竟生出这等悖逆人伦的祸事来。
心痛如绞,却连痛呼都发不出。他望着眼前瑟缩如鹌鹑的儿子,又想起已魂归黄泉的女儿,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只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今日便带他回去。你舅母那边,我自会交代——这是云家的事,断不会累及陆家。”
话音落,侍从已上前,铁钳般的手扣住云享臂膀。他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垂死的困兽陡然爆发出力气,嘶声大喊:“爹!是他们设计陷害我!是陆家设了局!”
云楷立在原地,只静静看着他,目光沉沉,如古井无波。那张曾被他视若珍宝的脸上,此刻只剩扭曲的怨毒与狡辩。他终是重重阖上眼,将眸底翻涌的失望、冷寂与一丝残存的痛惜,全掩在了眼睑之后。
身后侍从早已会意,手起掌落,利落砍在云享后颈。他正欲再嘶吼些什么,脖颈一软,激愤的话语哽在喉头,身子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软趴趴倒了下去,被侍从半拖半架着带了出去,门外停着离去的马车。
陆曜立在一旁,薄唇紧抿如刀刻,侧脸线条冷硬。先前遇刺的伤口在沉闷的气氛里隐隐作痛,牵扯着心口也泛起钝涩的麻。他望着云享被拖走的背影,终是一未发——事到如今,再多语皆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