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处,惯了睥睨众生,世间从无一人能让她折腰。那般身份地位,又何曾将谁放在与自己平齐的位置上,细细思量,娓娓道来呢?
“婆母,”陈稚鱼抬眸,声音轻缓,“人生在世,原就做不成十全十美的圣人。旁人会犯错,自己也该留些容错的余地。”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儿媳自幼父母双亡,寄身舅父舅母家,全赖他们照拂。起初,外祖母总忧心忡忡,说我已是半大的姑娘,脾性已定,怕我偶尔耍些小性子,惹舅母厌烦。”
“说来也是,从前在舅家做客时,纵有些调皮,也总招人疼。可自父母去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夫人不曾料她会说起幼年旧事,却也不排斥,只静静望着她,眼底带着几分专注,听她继续道来。
“后来表弟出生,舅母对我和阿弟,难免就疏淡了些。有一回阖家吃饭,我竟没忍住发了脾气,问舅母:‘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孩子了吗?为何您眼里只剩表弟,只疼他一个?’”
话说出口时,连陈稚鱼自己都微怔——这般孩童气的质问,原是许久不曾想起了。
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笑意,目光落在陆夫人安静的眼眸中,继续说道:“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回挨打,打我的人是外祖母,也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舅母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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