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后宅的烛火在丑时三刻突然炸亮。
杨国忠捏着半卷染了茶渍的纸,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信上"若欲除贼,先斩奸相"八个字被他反复摩挲,墨迹在烛火下泛着暗褐,像滴未擦净的血。
案头的建州茶盏"砰"地撞在青砖地上,碎成八瓣,茶渍溅湿了他月白锦袍的下摆。
"查!"他踹翻脚边的花梨木凳,凳腿撞在博古架上,一对汝窑瓷瓶"哗啦啦"坠地,"是谁敢在本相背后捅刀?
郭怀义?
他一个边将也配?"
跪在下首的亲信们缩着脖子,谁也不敢接话。
杨国忠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杜鸿渐身上——这是太子新拨来的笔帖式,生得眉清目秀,说话总带着三分谨慎。
"杜二郎,你怎么看?"他扯了扯被茶渍浸透的衣襟,声音陡然放低。
杜鸿渐立刻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暗喜。
他早按苏婉儿的叮嘱在袖中藏了块薄荷糖,此刻悄悄含进嘴里压下心跳:"大人试想,郭怀义远在河北,这信如何能绕过驿站快马,比军报还早三日到您手里?"
杨国忠的手指顿在案上。
"再者说"杜鸿渐向前跪爬半步,压低声音,"边将与宰相交恶的风声若传进圣耳"他没说完,只让尾音在夜风中打了个旋。
烛芯"噼啪"爆响,火星落在杨国忠手背,烫得他猛地缩手。
他突然想起今早皇帝看他的眼神——为了岭南贡荔的运输路线,自己与高力士争执时,陛下的指尖一直在龙案上轻叩,像极了当年李林甫失势前,陛下敲打玉笏的节奏。
"那依你之见?"他扯松领口的玉带。
"大人若要证清白,不妨请旨亲征。"杜鸿渐从袖中摸出份早拟好的奏稿,"带着禁军去河北督战,既显忠勇,又能亲手抓了郭怀义的把柄。
圣心若安,那些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杨国忠盯着奏稿上"亲率禁军,直抵河北"八个字,喉结动了动。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成都街头卖草药的日子,那时被地痞堵在巷子里,也是这样的梆子声,然后他抄起药杵砸破了对方的额头。
"好!"他拍案震得烛火乱晃,"明日早朝,本相便请旨亲征。"
太极宫的日晷转过卯时三刻,朝会的玉漏刚滴完第七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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