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虽死魂未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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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是大学旁的梧桐巷。那里有他们第一次牵手的冷饮店，有他给她弹吉他的路灯下，有刻在砖墙里的“李倩&张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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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飘在自己的葬礼上，看着张磊低垂的头颅，突然想知道，他说的“对不起”，是为迟到的归期，还是为没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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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乐骤停时，李倩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她像被无形的线拽着，穿过殡仪馆的玻璃窗，飞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风灌进她透明的身体，带着深秋的凉意，最终停在梧桐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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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的梧桐树落了满地金黄，冷饮店早就改成了网红奶茶铺，只有那盏老式路灯还在，昏黄的光圈里站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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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张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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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捏着个褪色的帆布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画筒。李倩认得出，那是她大学时送他的生日礼物，他总用来装设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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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看着路灯，肩膀微微颤抖。“倩倩，”他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我找了三个月才联系上你……他们说你不在了，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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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筒从包里滑出来，滚到李倩脚边。她弯下腰，指尖穿过筒身，却意外地触到一丝温热。不是她的错觉——当她的意识集中在某个物件上时，竟能感受到微弱的实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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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磊捡起画筒，抽出里面的东西。不是设计图，是叠得整齐的素描。第一张是她趴在图书馆桌上睡觉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睫毛上；第二张是她穿着学士服抛帽的瞬间，裙角飞扬；最后一张画的是梧桐巷，路灯下有两个牵手的影子，旁边写着日期：2020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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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离开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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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倩的灵魂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她想喊他的名字，想告诉他短信她收到了，想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可声音卡在透明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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