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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黏腻。天圣三年的黄梅季,润州城郭记布庄的后院里,十三岁的郭悠之正蹲在青石板上,用一根枯枝在泥水里划着圈。屋檐下漏下的水珠砸在他单薄的肩头,溅起的泥点糊住了粗布短褐的袖口,可他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那团被雨水泡胀的棉絮——那是今早被账房先生扔出来的次品,据说要拿去填灶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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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之,还愣着做什么?”布庄掌柜的呵斥声穿透雨幕,“这批云锦的边角料得赶紧理出来,要是耽误了给织造局的供奉,仔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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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悠之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尖瘦的脸颊滑落,那双眼睛里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怯懦,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他默默起身,将散落的丝线拢进竹筐,指腹被粗糙的布料磨出细小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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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庄的东家是他远房表舅,收留他不过是碍于族中情面。后厨的婆子总说他“眼高于顶”,账房先生更是常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他“手笨心懒”。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郭悠之心上,却从未让他红过眼眶。有次表舅娘故意将馊掉的粥给他,他端起来面无表情地喝下去,事后却在柴房里用石块刻下“辱我者,必百倍偿之”七个歪扭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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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润州知府巡视市集,郭悠之趁着人群混乱,故意撞翻了知府的仪仗。当差役将他按在地上时,他突然高声喊道:“大人!小人有要事禀报,关乎织造局贪墨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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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本想发作,却被他眼中的狠劲吸引。郭悠之伏在地上,将平日在布庄听来的只言片语拼凑成一套“证据”,添油加醋地指控表舅勾结官吏、偷工减料。他知道这些话多半是假的,但他更清楚,当官的就爱听这种“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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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表舅的布庄被查封,一家人流放岭南。知府觉得郭悠之“有功”,便让他在府衙当了个杂役。那天晚上,郭悠之站在曾经的柴房里,看着墙上模糊的刻字,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发现,语言原来可以成为最锋利的刀,不用沾血,就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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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的日子让郭悠之见识了权力的滋味。他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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