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只这一声,她自己便克制不住了,泪如决堤般汹涌着,这一世似积攒多年的眼泪皆在此刻释放。
“……娘!”她又唤了声。
今天裴澈告诉她,崇阳二十一年战乱中,那些包括楚家人在内的死去的人,就埋葬在这座山上,此园寝中。
不光有娘,还有外祖、舅舅和几位表兄,以及……她自己。
她不知闷头哭了多久,才算是终于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干坐在地。
虽说她的坟只是衣冠冢,但这世上能祭拜自己的人,只怕没有第二个吧?
来此的路上,她在夜市上买了壶酒,在坟前倒了半壶,才自己喝了一口。
越州偏僻,并非富庶之地,酿酒的粮食自然也比不得盛京那般精细,这酒浑浊得很,还有些烧嗓子。
戚玦默了默,却又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直到整个人泛起迷迷糊糊的醉意。
前世的记忆钝刀割肉般摧折着她,挥之不去,直到此时此刻,站在这坟前,才有种肢解般淋漓尽致的痛感。
虽用新的身子活了这么久,可到底,她还是抛却不了前世,做不到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做戚玦,尤其是到了越州之后,故人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有关前世的一切。
就像今日,她在裴熠面前只觉得无比心虚。
想到这里,她又灌了口酒:“娘,我决定了,女儿有件不得不做的事,若成了,便带个人来见你。”
……
戚玦还是迷路了。
走在空无一人的越州城街头,唯有一轮明月高悬,她视线模糊,连月色都显得朦胧,如浸在水中一般。
她想起来了……今天五月十五。
她的名字,月夕,本就是期盼她的一生能如十五明月般圆满,可惜啊……月夕成玦,环缺成玦,哪有那么多圆满无缺的人生?
她失神地看着那圆月,摇摇晃晃间,左脚绊右脚跌在地上,手里的酒瓶也咕噜噜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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