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晚抬首,并无讶异之色,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浅浅回应:“柳太嫔请坐。”
先帝崩逝,柳簪月已是太嫔,不日就要迁去西苑。她妆容一如往日般精致,服色却不再凸显柔媚,而是多用合衬身份的鸦青、莲青、绛紫等色。
今日柳太嫔穿了一身靛色宫装,搭着云锦披帛,盘桓髻上斜簪月形步摇,盈盈在江音晚身畔坐下。
江音晚侧首看去,心下微愕——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柳太嫔鬓边竟已有了白发。想必宫人梳妆时已有意掩藏,却还是漏出了细细一缕斑白。
她忆起姑母曾向她透露,柳太嫔流露过对先帝的厌倦和悖逆之意。不由想,或许先帝薨逝后,柳太嫔亦失去了在深宫支撑她的那一口气,故迅速显出衰颓之态。
此次是柳太嫔通过姑母递话给她,称在迁去西苑之事上有所求。江音晚却隐隐明白,自己在宫中不过是被豢养的雀鸟,毫无实权,这话多是托词。
念及柳太嫔曾在姑母困顿中曾以言相助,江音晚还是答应一见。
玉石桌案上摆着汝窑美人觚,插着开到盛处的牡丹,隐约记得唤作白雪塔,又叫玉楼春,大团大团,色白如雪。
柳太嫔蓦然有些感怀般开口:“花至极盛,再开便是转衰。有时想想,人世许多极美好的事物与光景,都不过镜花水月,沤珠槿艳。”
江音晚只当她为自身伤怀,未作深思,只淡淡笑笑,欲宽慰一二,却听她下一句道:“我已从梦幻泡影中挣出,可仍有姑娘活在虚妄的美好与恩宠之中。我自觉身子骨越来越不济,有些话,我本该带到棺材里,可看着她,我终归不忍,还是想要说出来。”
江音晚怔然睁圆了眸,意识到她所指正是自己,脑中嗡然,有什么即将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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