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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强壮的父亲突然父亲重病,一病不起。母亲带着我们日夜守在他床前,临终时他叫来自己的兄弟泥靡,命令他发誓辅佐元归靡继位。九月的草原忽而落雪,刮起萧瑟凉风,寒冷彻骨。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眼望向母亲,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阿姊,我不能再保护你,往后自己当心。“
那天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眼泪。她亲自扶着大昆弥的灵柩走进雪山,在那里,最识途的老马会载着他的遗骨跑到天地尽头,来年春草最茂盛的地方,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葬礼之后我就回了龟兹,过了一段时间,当某个忠心老仆骑马了几天几夜来到我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我才知道父亲去世后不久,泥靡就毁掉承诺,抢过长兄的皇位,成了新任的大昆弥。我年幼的弟弟妹妹们随即被软禁,而我的母亲又成了新任大昆弥的妻子。乌孙部落历来缺乏女人,祖辈传下来收继婚的规矩。当年我的父亲也是这样,从死去长兄手里”继承”了我的母亲。
我匆匆自龟兹辞行,连夜骑马赶回了乌孙。走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营帐前我突然害怕了——目力所及处,全是陌生的面孔。新任大昆弥杀掉了几乎所有父亲手下的亲近的人。
我心里一紧,四处打听冯夫人的消息,才知道她不久前也成婚了,丈夫是先父王座下的右将军。我认识那右将军,他虽能征善战,却沉默寡言,也不会说中原的话。我那聪慧温柔,教我骑马射箭,也教我弹琵琶作诗的冯夫人,她怎么甘心如此草率决定自己的结局?
我握着父亲留下的佩刀走进熟悉的大帐,却看见母亲与冯夫人安详对坐着,母亲手里拿着一件孩童的小衣服缝补,对面是同样安静的冯夫人,正在绣着一只箭囊,显然,那是为他的新婚丈夫所准备。
我看着母亲隆起的腹部,她竟然再次怀孕了,那是泥靡的孩子。冯夫人抬头看了我一眼,霎那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句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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