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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突然指着墙角尖叫:“快看这个!”生锈的蒸汽阀门盘上,叠着七八个石头垒成的小塔,每个塔尖都摆着不同颜色的纸。最新那枚紫色纸还带着水蜜桃香,卢勇摸出早上便利店买的果汁软补充弹药,包装纸刚放上去就被穿堂风掀成旋转的降落伞。
冷却塔背阴面传来叮咚水声,两人拨开野葡萄藤才发现暗渠。汉娜蹲在水泥渠边撩水,指缝间突然游过一尾红鲤:“厂区排水沟养锦鲤?”她追着鱼影踩水,运动鞋浸湿后每步都挤出咕啾声,惊得卢勇举着鞋袜在后面追,像举着两面投降的白旗。
正午阳光蒸起铁皮墙的柏油味,汉娜瘫坐在废弃的装卸平台啃饭团:“这米粒沾到铁锈会不会变钢铁侠?”她故意把海苔碎粘在卢勇下巴上,装卸区生锈的吊钩忽然被风吹得轻晃,在水泥地投下摇晃的钟摆影,仿佛三十年前还在作业时的余韵。
角落的防空洞入口挂着褪色门帘,汉娜掀开时惊叫:“里面在开画展!”积灰的墙壁布满炭笔涂鸦,最新那幅昨日刚画的向日葵还带着铅笔光泽。卢勇摸到墙角的粉笔头,在空白处画了只戴草帽的兔子,汉娜立刻在旁边补上歪歪扭扭的胡萝卜,署名处还按了个沾着饭粒的指纹。
“大爷,这儿真不是市保单位?”卢勇递烟给突然出现的门卫,老人卷烟纸上的厂l已模糊成淡黄色。汉娜趁机偷拍他布满老年斑的手——那双手正比划着冷却塔改水塔的往事,腕间上海牌手表表盘裂痕里,还卡着九十年代的砂晶粒。
田深处传来唢呐声,两人循声扒开篱笆洞,撞见婚礼录像现场。新娘的拖尾婚纱扫过荞麦丛,汉娜举着卢勇手机当反光板,摄影师回头笑骂:“抢活儿的得交场地费啊!”新郎塞来的喜印着厂老商标,玻璃纸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像把旧时光包进了琥珀。
返程时在豁口处撞见卖酸枣汁的老太太,汉娜咬着吸管眯起眼:“这比鲜榨橙汁还酸爽!”塑料杯外凝满水珠,在旧厂区斑驳的标语墙上洇出深浅水痕。老太太笑着指向西墙:“下礼拜野杏熟透,记得带布袋来装。”她三轮车把上挂的毛线玩偶,正是地图边角画的咧嘴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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