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中）

&esp;他没说话，慢慢坐在床边，上半身躺下来。我牵着他的袖，暗青色的睡衣下那副成熟的男子的躯，如饱满而待撷的果。哥，我轻轻问他，你觉得做小孩和做大人，哪个更幸福？

&esp;&esp;陈年说，做大人。

&esp;&esp;我不由问，你不会觉得小孩的世界更简单吗？

&esp;&esp;陈年说，简单有简单的烦恼，世界也不会因为你简单而对你宽容，相较于大人，还是被动和无助的时刻多。

&esp;&esp;我想了想，了然道，你是有点儿少年老成的，小时候家里负债，你就盼着早点长大，能工作挣钱帮衬他们，奉献型人格。

&esp;&esp;奉献？陈年微笑道，因为家是我在这世界的原点，家庇护着我，我当然也想保护家，希望它坚固，安全，永远不生变数。

&esp;&esp;就像年幼时便频频修补房梁的瓦。

&esp;&esp;我也想要永远，永远不生变数呀。

&esp;&esp;陈年忽瞧着我道，好好地怎么流眼泪？

&esp;&esp;我一擦眼角，才察觉果真有水渍。我说，喝了酒，人莫名就变软弱。陈年这时伸来他的手，一下下由我发顶摸向后脑。仍是那最惯用的，最能予我抚慰的手心。

&esp;&esp;哥，为什么要这么温柔，以至于别人都像一颗硌骨的豌豆。

&esp;&esp;两个人的身体在有意和无意中挨得近了些。

&esp;&esp;我说，长大很好，有更多自由，更多力量，可为什么？想要抓住的东西倒不如小时候抓得紧了？

&esp;&esp;陈年因问，怎么会这么觉得？

&esp;&esp;我摸到他的一只手，同他掌心相对，将每根指插进他指缝，不留余地地扣紧。我对他说，小的时候牵着你的手，心里笃定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因为独占你的爱护，再任性都有一种大无畏，如今才后知后觉，那是多幸福的，可是没人告诉我，一切都会变。

&esp;&esp;陈年默了默，说，陈醉，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拥有我。

&esp;&esp;我不知道！我有些胡乱地摇头，低喊着，你要我怎么相信？每个人都在劝你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新的家，他们巴不得拆散我们这个家似的！长大了，生活明明更从容了，我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你不懂，我很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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